航向星空 浩瀚無垠

6.

恩希爾在回家的路上接到警局的電話，他立刻讓計程車調頭朝市警局駛去。一到市警局，他就被人領進一間會議室。

恩希爾一打開門，一個嬌小的身影就撲到他的懷裡。

「爸爸！」希里抱著他，小小的臉蛋滿是淚痕，哽咽地說道：「他們抓走了杰洛特！」

恩希爾抱起希里，安撫他的小女兒，同時掃了一眼房間。

局長羅契他認識，雖然兩人不怎麼合得來，但雙方都尊重對方的為人與能力。

除了羅契外，辦公室內還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高大魁梧，頭髮剃光，前額有道明顯的勾型傷疤，非常引人注目。恩希爾曾經受邀參加警局的年度酒會，當時看過這名男人，印象中是一名叫做雷索的警探。

另一個男人他不認識，但看起來有點眼熟，然後他想起曾在杰洛特的公寓中一張展示的照片上看過對方。在那張照片中，杰洛特站在畫面中間，這名男人摟著杰洛特的肩膀，杰洛特摟著另一個男人的肩膀，三個人都看著鏡頭微笑。那時候杰洛特與這名男人都比現在年輕許多。他問過杰洛特那兩個男人是誰，杰洛特說那是他的兄弟，一個是警探，另一個則是酒吧老闆。當時恩希爾摟著對方昏昏欲睡地窩在沙發上，印象不是很清楚，所以第一眼沒有想起來，但現在他已經知道對方的身分。

恩希爾抱著希里在會議桌旁坐下，緊緊摟住希里。

羅契在電話中簡單扼要地敘述了事發經過，但還有很多細節恩希爾不清楚。恩希爾為了他的女兒安然無恙地在他懷中而安心，又同時為了他所愛的男人的安危而憂心忡忡。

羅契首先為恩希爾介紹房間裡另外兩名警探，「這位是艾斯卡爾警探，他是杰洛特的哥哥，這位是雷索警探，他是艾斯卡爾的搭檔。」

他們互相頷首致意，接著羅契繼續說道：「四十分鐘前警局接到報案電話，有一間麵包店的員工目睹一起擄人事件，等到警局派人趕到現場的時候，我們在現場發現希里與店員們躲在麵包店裡。根據店員與希里的描述，有人想要綁架希里，但杰洛特擋住了那些人，讓希里能夠順利跑到麵包店求援，麵包店的員工一發現情況不對就把店門鎖上，那些人進不到店裡，但店員看到那些人帶走杰洛特，路人也說那些人用電擊槍電暈杰洛特後把他拖進黑色的廂型車帶走。」

「有任何新的線索嗎？」恩希爾問。

羅契搖了搖頭，「我已經讓人去調附近的監視紀錄，有個路人記住了車牌，但是那輛車兩週前被通報失竊，所以這條線索我不樂觀。你最近有跟任何人發生過節嗎？」

恩希爾忍住沒給羅契一個白眼，「你知道我每天都在與人產生過節。」想了想他又補了句：「不過從來沒碰到過這種報復，我的敵人通常比較偏好在商業上的灰色地帶動手，不會使用如此粗暴的違法手段，他們還是比較膽小。」

「我想也是。」羅契說，「不過這麼一來，我們也無法鎖定特定的對象，現在只能先等他們聯絡。雖然他們沒有抓到原本的目標，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你與杰洛特的關係，但既然他們抓走了他，應該就不會白白放棄這個籌碼。」

如果有時間，恩希爾會好奇羅契口中「你與杰洛特的關係」指的是什麼，羅契知道多少？為何知道？是希里告訴他的嗎？還是艾斯卡爾？如果是艾斯卡爾，杰洛特是怎麼對他的兄長描述兩人間的關係？但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彷彿應和著羅契，恩希爾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拿出手機，螢幕顯示是個不認識的號碼。

「開免持，除了恩希爾外所有人都別說話。希里，你可以保持安靜嗎？」羅契下令，同時拿出手機開啟錄音。

希里輕輕點了下頭，恩希爾接起電話，「喂？」

「我要的是白髮的小女孩，你們告訴我這人除了白髮外，哪一點像個小、女、孩！」一個憤怒、尖銳的聲音刺痛杰洛特的大腦與耳朵，像是有把槌子敲打他原本就疼痛不堪的腦袋。

「這是當時我們能做到最好的了，你給我們的資訊裡沒有提到她有個這麼能打的保鑣！」一個比較低沉的聲音說。

「那是因為她沒有保鑣！」那個尖銳的聲音繼續說道。

「這樣的話他是誰？他很能打，絕對不是普通人。」低沉的聲說。

「我已經讓人在查了。」尖銳的聲音回答。

有人嘆了口氣，另一個聲音說道：「老大，我覺得我們還是可以稍微利用一下他？他當時跟那個小女孩走在一起，看起來很親暱，說不定他是恩瑞斯的朋友？」

「湯姆說得有道哩，恩瑞斯不像是個會讓他不信任的人接送他女兒上下學的人。」

尖銳的聲音哼了一聲，幾秒後說道：「的確，他是個十分小心的男人，連知道他家住址的人都沒幾個。」

杰洛特裝作昏迷的模樣聆聽綁匪對話。這很簡單，畢竟他倒在地上，又罩著黑色的頭罩，即使他睜大雙眼也不會有人看到。

看來有人想綁架希里來脅迫她的父親？

嗯？恩瑞斯？

杰洛特意識到他所熟悉的多尼就是這些人口中的恩瑞斯。

這個世界上杰洛特只知道一個恩瑞斯－－恩希爾·恩瑞斯，恩瑞斯集團的負責人，掌控著世界經濟命脈的少數人之一，行事作風卻異常低調，沒有什麼照片外流，就算有，也只是模糊無法辨識的身影。

等到逃出去，一定要跟那對父女好好談談人身安全問題，再怎麼低調，也不用一個保鑣都不帶吧。杰洛特心想。

就在這時，綁匪停下對話，一串腳步聲朝他靠近，幾秒後，一隻靴子與他的肋骨有了親密的接觸，杰洛特哼了一聲，不太需要假裝就能讓對方以為他是被痛醒的。

「睡美人，該醒了。」那個尖銳的聲音說。

杰洛特沉默著沒有說話，反正根據他的經驗對方會自己說下去。果然，尖銳的聲音立刻接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與恩瑞斯是什麼關係？」

「我的名字是杰洛特，跟多－－」杰洛特立刻改口「恩希爾是朋友。」

恩希爾這個名字在舌尖滾過的感覺有些陌生，但杰洛特想他會習慣的。

「朋友？恩瑞斯沒有朋友。」尖銳的聲音說。

我們是什麼樣性質的朋友你可想不到呢。杰洛特想。不過他當然不會告訴對方兩人間真正的關係。

「至少我覺得我們是。我是個私家偵探，有時候他忙的話我會幫他接送小孩。」他盡量誠懇地說。葉奈法總說他的聲音聽起來誠懇又可靠，而他也的確沒有不騙人，但大部分的人都忽視了沒騙人不代表說出完整的事實這個簡單的道理。

尖銳的聲音說：「很好，你現在應該開始祈禱我等會打給他的時候，你的價值足夠到他願意聽。」

杰洛特聽到擁有較低沉聲音的那人打電話給恩希爾，他們小聲交談了一會，杰洛特只聽得到低沉的聲音告訴恩希爾他們手上有他、要求要五百萬弗羅林。恩希爾不知道說了什麼，低沉的聲音嘖了一聲，幾秒後一片冰涼的物體抵在杰洛特耳邊。

「跟你的雇主說幾句話。」低沉的聲音說。

「杰洛特，是你嗎？你還好嗎？」男人熟悉的聲音傳來，不疾不徐，聽起來相當冷靜，但杰洛特太熟悉對方的聲音了，在他耳中對方的焦慮與擔憂是如此明顯。

「我沒事。」他說。

「你不會有事的，我會－－」恩希爾說到一半聲音就斷了，抵在杰洛特耳邊的物體被拿走，他聽到低沉的聲音說：「按照我們說的做，就不會有人受傷，三十分鐘後我們會再聯絡你，告訴你下一步該怎麼做。」

幾秒之後，尖銳的聲音笑了兩聲，說道：「看來你還真的有點價值。」

他又給了杰洛特一腳，正好踢在腿骨上，杰洛特痛得蜷起身體，他的反應引來幾聲輕笑，然後是遠去的腳步聲與鐵門開、關的聲音。

杰洛特安靜地躺在地上聆聽周遭的聲音，腳步聲逐漸遠去，最後只剩下他的呼吸聲。他等了幾分鐘，確定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後，他開始蹭著褲腳，從摺縫裡掏出一把小刀。

那些人用束帶將他的手綁在前面，有了適當的工具，一下子就能割開。雙手一重獲自由，杰洛特就扯開蒙臉的黑布，打量周遭環境。

他在一間方正的水泥房裡，房子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空氣裡有海水的味道。

有一面牆壁有扇被木板封起的窗戶，杰洛特靠了過去，從縫隙間往外看。

看來他沒有昏迷太久，天際還有微微的光，這也代表不管那些人把他帶到哪裡，都離市區不遠。透過木板間微小的間隙，他看到波光粼粼與點點燈火，依稀還能聽到大船入港的汽笛聲。

這些人把他關在了海邊的一間倉庫裡。

那些綁匪原本想的是要關住一個沒有什麼反抗能力的小女孩，所以不是十分留心這間倉庫的環境到底適不適合做為關押場所。現在站在這裡的是杰洛特，一名有著豐富經驗的前警探與現役私家偵探，所以說，這真的不是很困難。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