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向星空 浩瀚無垠

8.

與結婚相同，恩希爾與帕維塔的婚姻破裂也占據了媒體頭版好一陣子。

豪門幻滅的愛情童話總是讓人議論紛紛，尤其一方是年輕有為的商業鉅子，一方是集美貌與才氣於一身的財團千金，甚至有傳言指出雙方婚姻之所以破裂是因為恩希爾移情別戀。

不過時間久了，新鮮感總會過去，恩希爾與帕薇塔的離婚隨著日子過去逐漸被其他政商名流的八卦取代，一直到帕薇塔因意外而過世才再次被提及，不過顧及到對亡者的尊重，這段往事中醜陋的留言並沒有被大肆宣揚。

在這之後，涉及恩希爾的報導大多是有關恩瑞斯集團的興盛與擴張，杰洛特很少在新聞上再看到恩希爾個人的消息。

杰洛特從來不知道恩希爾有一個女兒，直到他從人蛇集團的手中將她救出，而在這之後兩人的命運也一再交會，彷彿冥冥之間似乎有條看不見的線將杰洛特與希里綁在一起。

既然你這麼堅持，你可以給我回到家後第一個找到的意外之物。

直到許久之後，杰洛特才想起當初自己對著還是多尼的恩希爾說過這句話。

這一切，都要從一顆找不到的銀子彈開始說起－－

－－大帝與白狼，第十二章節錄

* * *

杰洛特與希里心滿意足地搭著恩希爾的黑頭車回到公寓收拾行李。

杰洛特兩手各拎著一個包，背後還背了一個，手上另外捧著一個紙箱。一包是他的換洗衣物，一包是蘿蔔的罐頭與日用品，後背包是他的裝備，紙箱裡則是三株盆栽，希里走在他旁邊，雙手拎著蘿蔔的運輸籠，兩人浩浩蕩蕩地走出公寓大門。杰洛特發誓在車邊的恩希爾看到他們兩人的家當時面色不善，但被希里興高采烈的樣子堵住了嘴，沒有多說什麼。

上車後杰洛特本來想把蘿蔔接過來，但希里搖了搖頭，將貓籠端端正正地放在大腿上抱好，「蘿蔔不重，我可以抱著他。」

杰洛特眼角餘光瞄到恩希爾聽到黑貓的名字時左邊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杰洛特不確定這是因為這個名字與黑貓不搭，還是因為回憶起了杰洛特的命名習慣，但這一點也不重要。

杰洛特轉頭看向窗外，他看著人與車向後消失，景色漸漸由高樓大廈轉為磚造矮房，樹木與綠地也逐漸增加。

他們離開市區進入諾維格瑞的郊區，沒過多久就抵達恩瑞斯莊園。

根據「世界頂級豪宅秘辛」，位於諾維格瑞郊區的恩瑞斯莊園據傳是恩希爾在帕維塔死後為了避免睹物思人，決定離開尼弗迦德這個傷心地，因此來到諾維格瑞建造了這座莊園定居。它的腹地廣大，擁有翠綠的草坪，四季皆繁花似錦的花園，建築本身擁有上百間房間，每一間都裝飾精緻的雕花與古典的擺飾，恩希爾會定期舉辦盛大的宴會，宴會中政商名流雲集，丟顆北風進去凍住幾個人，大概隔天整個國家的經濟就會發生大動盪－－最後一句是杰洛特自己的註解。他不是特意去看那個節目，只是有天在酒吧喝酒時電視正好在播就瞄了幾眼，不過隔著螢幕終究沒那麼有臨場感，親自到了現場，才發現主持人的形容一點也不誇大。

雕花鐵鑄大門緩緩打開，他們順著石板路向大宅駛去。

從接到羅契的電話到抵達恩希爾的家已經過了好幾個鐘頭。杰洛特出門的時候才快要中午，現在已接近黃昏，天色逐漸暗下，大宅亮起了燈，每扇窗戶都透出明亮的燈光，整棟建築燈火通明，驅散周遭的黑暗，同時也讓隱藏在陰影之中的邪惡無所遁形，此外杰洛特毫不懷疑這棟建築大概有一打以上的咒語防護，身為一個窮哈哈的狩魔獵人忍不住想估算一下每月的電費與聘請法師的費用到底是多少。

他們的車停在大門口，一停穩立刻有人幫忙打開車門，一名頭髮花白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身穿燙得筆挺的黑白條紋襯衫，搭配合身的黑色西裝褲，打扮得十分尼弗迦德風。

男人神色恭敬地向恩希爾鞠躬。恩希爾等到杰洛特與希里都下車後，向他們介紹道：「希里，杰洛特，這是梅瑞里德，是我的管家，負責掌管莊園所有事務，你們有任何關於這個地方的問題都可以問他。」接著他伸手輕輕攬住希里對梅瑞里德說道：「這是我的女兒，希里雅，從此以後她跟我一樣都是這座莊園的主人。」

梅瑞里德點了點頭，露出微笑，如同向恩希爾行禮般也向希里行了禮，小女孩一臉驚訝地看著對方。

「很高興能夠見到你，希里雅小姐。」梅瑞里德說。

「你、你好，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希里有點結巴地說。

這時恩希爾側頭看向杰洛特，說道：「這位先生是利維亞的杰洛特，他與他的同事找到希里雅。在警方將人蛇集團的餘黨追緝到案之前，他同意在希里雅的身邊保護她，等會請你幫他安排在離希里房間最近的一間空房。」

「好的，先生。」梅瑞里德說。

就在這時，蘿蔔喵了一聲。恩希爾瞄了一眼滿眼期待的希里，又喵了眼她提著的貓籠，補充說道：「這隻貓這段時間也要住在這裡，麻煩你告知其他人如果在屋子裡看到他，不要驅逐他。」

梅瑞里德點了點頭，說道：「好的，先生，我知道了。希里雅小姐，杰洛特先生，請跟我來，我帶你們去你們的房間。」

杰洛特朝希里伸出手，希里握住他的手，但沒有跟著他挪動腳步，杰洛特疑惑地看向對方，梅瑞里德也停下動作看向他們。

「那你呢，爸爸？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希里看著恩希爾問道。

恩希爾微微睜大雙眼、抿住嘴唇，這個表情讓杰洛特想起多年以前的多尼在杰洛特詢問是否要一起去市場或是其他公眾場所時，也是這麼一臉「我想去但我沒辦法去」的模樣，當時的理由是受到詛咒的外表，現在的原因杰洛特想大概跟工作脫不了關係。身為一個龐大集團的負責人，杰洛特猜測對方即使花一天迎接失散許久的女兒可能都有些奢侈，但去他的工作！這可是他的女兒！

在恩希爾開口之前，杰洛特清了清嗓子，說道：「他有點事要先去辦，不過等到我們把行李放好，差不多就該吃晚餐了。你會跟我們一起吃晚餐，對吧？」前面兩句杰洛特是看著希里說的，最後一句則是看著恩希爾問的。

他的問題讓恩希爾愣了一下，恩希爾看了看杰洛特，又看了看希里，最後點了點頭，「我會跟你們在餐廳碰面。」

「說好了？」希里朝恩希爾伸出一隻手，恩希爾握住她小小的手掌，「一言為定。」

在梅瑞里德的帶領下，他們很快就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事發突然，所以只能讓兩位先住在客房，明天設計師就會過來，兩位對於房間的擺設與裝飾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與設計師討論。」梅瑞里德說。

希里是恩希爾的女兒，為她在大宅打造一間專屬的房間十分合理，杰洛特沒想到的是他自己竟然也會有一間。「不需要這麼麻煩，我覺得這間房間就挺好的。」他說。

梅瑞里德對此十分不贊同，「杰洛特先生，你不僅只是希里雅小姐的保鑣，也是先生十分重視的客人，若房間無法完全契合你的需求，這就太失禮了。」

杰洛特認為目前的客房已經相當舒適，沒有必要為他打造一間專屬的房間，但梅瑞里德態度相當堅持，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他也沒有再繼續拒絕的理由。

杰洛特與希里的房間就在隔壁，梅瑞里德告知兩人大概三十分鐘後他會帶他們參觀大宅後，就先行離開讓他們兩個安置自己的物品。

杰洛特站在房間內打量四周，這裡的空間相當寬敞，幾乎與杰洛特的公寓一樣大，除此之外還有成套用堅實的橡木製成的家具，散發出淡淡的木頭香氣，杰洛特完全不敢想像未來蘿蔔會怎麼對待它們。

杰洛特試著在床上躺了一下，如果不是因為等會梅瑞里德就要過來，杰洛特根本不想離開那張床。他曾經因為委託的關係在維吉瑪一間五星飯店住過一晚，那裡的床墊與這裡的相比簡直跟平價小旅社一樣。

杰洛特戀戀不捨地離開床舖，整理行囊。他的衣服只有幾件，一下子就安置好了，他剛關上衣櫥，就有人敲響他的房門。

杰洛特一開門就看到希里站在門外，雙眼亮晶晶地盯著他，杰洛特讓小女孩進來，他們一起拿出蘿蔔的飼料、罐頭、食碗、水碗與貓砂，一樣一樣擺好，接著把蘿蔔放了出來。

根據網路上養貓人士分享的經驗(是的，為了避免不小心把貓養死，杰洛特撿到蘿蔔的那一天他就註冊成為大叔也愛小貓咪這個貓咪論壇的成員)，貓咪剛到陌生環境會緊張、害怕，可能會有好幾天躲在安靜陰暗的角落慢慢熟悉環境。杰洛特原本以為蘿蔔的反應會與網路上講的一樣，但希里把提籠打開，蘿蔔怯生生地踏出籠子，定格了幾秒後，卻不是立刻衝到最近的躲藏處，而是伸伸懶腰，踱步走到那張讓杰洛特愛得無法自拔的床鋪邊跳了上去，四處嗅聞、踩踏，然後選了個靠近床頭的位置窩成一團。

杰洛特與希里對望一眼，希里疑惑地問：「蘿蔔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這跟網路上說的不一樣。」

杰洛特聳了聳下肩，「記住，網路上講的東西不見得全是真的。」

希里認真嚴肅地點點頭。

在梅瑞里德再次出現以前，杰洛特與希里一大一小在房間與蘿蔔玩得不亦樂乎，用逗貓棒逗得蘿蔔在房間裡瘋狂蹦跳。

梅瑞里德敲了敲門，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就在他抬手正要再敲一次時，有人打開了門，是那名狩魔獵人，而希里雅小姐在房間內與一隻貓一起在地毯上打滾，半小時前還整整齊齊的頭髮變得亂糟糟的，東翹一根西翹一根。梅瑞里德差點沒忍住倒抽一口氣，但他是個相當專業的管家，所以他做到了。

梅瑞里德禮貌地說：「五分鐘後我會帶先生與希里雅小姐熟悉環境，請先生與希里雅小姐稍作準備。」如果梅瑞里德在「稍作準備」上加重語氣，這也不能怪他，畢竟距離他上一次應對小孩已經過去很久，他幾乎要忘記小孩是一種總是亂糟糟的生物，但他想從此以後自己得慢慢適應了。

等到五分鐘後梅瑞里德再次敲響杰洛特的房門，他滿意地發現兩人已經打理好自己，這讓他可以忽視那兩人在他背後偷偷吐著舌頭。

即使與希里一同在梅瑞里德的背後小小打鬧，但一路上杰洛特沒有忽視任何梅瑞里德的介紹，畢竟對於周遭環境越了解越有助於保護希里，當然，一部分也是為了滿足對於這間名聲顯赫的宅邸的好奇心。

杰洛特不是沒進過豪宅，但他進去通常是為了與委託人會面或執行任務，很少有機會像這樣仔細了解屋內的擺設與歷史。

梅瑞里德是個優秀的管家，對於房子內外都瞭若執掌，對於宅邸主人的生活也相當了解。

希里三不五時會問到恩希爾的事情，梅瑞里德盡他所能地回答，但杰洛特聽得出來對方也隱瞞了一些細節。

從梅瑞里德的敘述中，杰洛特猜管家應經在恩希爾的身邊待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可能從他成功取回屬於自己的財產與地位時就在了。從梅瑞里德三不五時偷偷打量的目光，杰洛特懷疑梅瑞里德可能也知道一些他與恩希爾間過去發生的事，不過對方不說，他也不提。

有些事情還是留在過去對所有人都好。

最後梅瑞里德帶領他們來到了晚餐的地點。

梅瑞里德沒有將他們帶到正式的宴客廳，而是帶到小一點，只有家庭成員使用的餐廳，這讓杰洛特鬆了口氣，那個房間有長得可以跑

馬拉松的長桌與一看就價值不斐的浮誇擺飾，感覺不小心撞壞一丁點東西，他就算給恩希爾做牛做馬十年也賠不了。不過雖說是供家庭成員使用而比較小一點，這也只是個相對值，這間餐廳依然與杰洛特整間公寓差不多大。

當他們抵達的時候，恩希爾已經在裡頭等他們了。

未完待續